长九卿

年更选手

西幻paro•吞湿(第二弹,已完)

湿婆在龙堡住下已经有一年多了。
他无比后悔当初答应魔狼的要求。无比,非常。
并不是说这儿的环境不好还是待遇不佳,关键是,这儿的少主人,也就是自己的伺候对象,吞天鬼骁。
实在是,太闹腾了。
湿婆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与吞天鬼晓正式见面的时候。
刚到他腰的小鬼,个子不高脾气大的很,趾高气昂的,嚣张的要命。
他强压着不满收拾了一下表情,挂着笑给这头龙递上早饭,被他拒绝了。
吞天鬼骁坚决不吃,原因是卖相不好。
湿婆引以为傲的厨艺被别人看不起了,很生气,可是还得忍着。
脸上笑嘻嘻,心里mmp。
后来?后来他获得了魔狼的首肯之后,撸起袖子和吞天鬼骁打了一架。毕竟至少现在这儿管事儿的,还是这头狼。
说出来不怕丢人,差点儿没赢。
更丢人的是,据魔狼先生私底下跟他说,除了他,整个场子,没一个打的过吞天鬼骁。
叹气,不提也罢。
不过总归是获得了少主人的认可×1
思绪收回,湿婆稳了稳端托盘的手,将盘里的粘糊糊的奶粥放到了吞天鬼骁面前。
“喏,小鬼,今天的早餐。”
一年时间,小鬼已经长到他肩膀高了。
他抿抿唇,坐下身叠起双腿瞅着面前的少年。
吞天鬼骁舀了一勺子塞进嘴里,嚼了嚼,咽了。
“勉勉强强。”
他评价到。
湿婆见怪不怪,抬头盯着天花板猛瞧只当没听见,直到银勺与瓷器的碰撞声宣告用餐结束。
沉默了一会儿,吞天鬼骁轻咳了一声,示意湿婆看他。
管家兼厨师副职骑士的先生闻声终于把视线从天花板上收了回来,似笑非笑的往小主人脸上一扫。
吞天鬼骁不自在的偏了偏脑袋。
“还有没有?”
湿婆点点头,顺势将拖盘里的西兰花摆到吞天鬼骁面前。
“有是有,先把这个吃了。”
长身体的时候十分需要蔬菜。
可惜吞天鬼骁对这种东西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。
劝说不听,武力也行不通,龙族的后裔天生的本能就是战斗,只不过是一年的时间,湿婆就彻底打不过吞天鬼晓了。
湿婆能怎么办,他也很绝望啊。

龙的古堡。
披挂战甲的人类勇者惊慌失措,却仍不肯放下怀里抱着的金杯,魔狼亮出獠牙,自喉中扼出低沉咆哮步步向他逼近,亡灵大军在厅口默立,古堡的主人自二楼转下来,血眸里杀意凛然。
湿婆又握住了剑,时隔三年。
他叫住了狼。转身望向吞天鬼骁,后者微微颔首,算是默许。
剑出一瞬,至颈侧轻吻。
“他死了吗。”
高傲的龙眯起血眸,沉声发问。
“死了。”
骑士回答的很快,他抬头望着龙,眸底毫无波澜。
吞天鬼骁抬手挥退了那些亡灵。魔狼掩去真身,作了人形恭敬的向他行了个礼。
“好吧,尸体怎么处理?”
“我来收拾。”
“随你的便。”
说罢他转身,带着忠心的仆从径自离开。
“东西别拿了。你走吧。”
待吞天鬼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,湿婆才转身,对着地上的“死人”开口。
未被伤及致命之处的勇者爬起来,连道谢都顾不上,他夺门而出,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。
湿婆沉静的注视着他的背影,直到它被夜色吞没殆尽。

前骑士先生坐在古堡外面吹风。
他的心情一直很放松,直到一声龙吟响起。
长有漆黑蝠翼的恶魔自龙背上跳下来,拍了拍龙的脑袋以后双手揣兜儿。
“封不觉?”
“哟,晚上好啊湿婆。”
这人……呸不是,这魔湿婆认识,能骂能打,尤以垃圾话闻名整个魔族。
那他跟前的那个,想必就是那头名唤王叹之的龙了。
挺巧的,湿婆也认识。
当年这个王叹之,据说怎么着给黑化了,凶的让龙族长老不得不向吞天鬼骁求援,好战的青年龙族高兴的要命,磨拳擦掌的准备去大干一场。
结果去了才知道,封不觉一句话就把这头龙给安抚好了,完全没他们什么事儿。
吞天鬼骁看着这位同类跟在恶魔身后觉哥觉哥的叫,只觉一阵丢脸。从那天开始,他和封不觉这个梁子就算是正式结下了。
现在陈年琐事不提也罢,湿婆还是比较好奇封不觉为什么会找过来。
“有事?”
“要不是小叹放心不下我才不来——那个小矮子有麻烦了。”
“?”
“他被人类盯上了。”
说完就跑,干脆利落。
湿婆还没来得及追问一句,封不觉就果断翻上龙背,和他的龙一起消失在如墨的天际当中了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吞天鬼骁走到湿婆身边坐下,偏头看了看他凝重的脸色,一咧嘴嗤笑一声。
“人类算什么,这有什么好担心的,他们都太弱了,完全威胁不到我。”
你当着一个人类的面说这个真的好吗。
湿婆叹口气,无奈的扯了唇角冲他笑了笑。
真是个…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。
“行了去睡吧,我可不想明天的早饭晚点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湿婆起身,目送吞天鬼骁打着哈欠往古堡里走。
他的嘴唇动了动,似是想说什么,但终是没有出口。然后他转身,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,再不发一言。

不出所料。
王城的悬赏榜单上张贴着自己的通缉令,看起来还挺旧的,不知道贴上去多久了。湿婆凑上去仔细辨认了一下,赏金还蛮高。
真是自己大意了,仁慈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好事。
时隔七年再回来,王城的一切都有了很大不同。他绕着巷子转了半天才找到以前自己常去的酒馆。
酒馆里的人摩肩接踵,说的无非是讨伐龙的事情。他们的眼里尽是贪婪,极力渲染龙的古堡是多么富丽堂皇,有的人还伸手做捧取状,似乎他口中那小山般的金币就在眼前一样。
他觉得无趣和恶心,同时心中也敲响了警铃,他知道小鬼的处境有点危险,龙因为他的财富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跨出门槛时湿婆还在想找个熟人叙叙旧吧,结果熟人没见到,倒是撞上了国王的士兵。
幸亏自己习惯将佩剑带在身边。
湿婆还小小的庆幸了一下自己的好习惯,这位曾经的王城第一骑士拔剑出鞘。
这次是真的不会手下留情了。
他是这样想的,也是这样做的。
直到他的三个同伴被押到面前。
湿婆伫立在原地,他望着自己的友人们,敌人的血,自己的血,顺着身上裹着的布料,顺着刀锋一路滴滑在地上,随后他手一松,长剑磕碰落地,发出一声脆响。
“放了他们,我和你们走。”
他被压上囚车,主教尖利着嗓音判他的罪,牢狱阴冷潮湿,刑具制造的溃烂的伤口发炎化脓,阵阵抽痛

吞天鬼骁还在为湿婆的不告而别自顾自的生闷气。
魔狼来报,有人类求见。
几个人类,来到莽原的人类,据说他们不停不歇走了三天才到达这里。
龙接见了他们。但是却拒绝了他们的要求。
请龙去救人的要求。
吞天鬼骁的理由很简单,他有本事走,就有本事回来。
骑士们没有得到帮助,这是他们预料之外的。但是他们不敢有丝毫停歇,立刻行动离开莽原。
他们需要靠自己去救出首领,时间很紧,必须毫不迟疑。
吞天鬼骁很烦躁,他在大厅里来回踱步。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了,而那个女骑士的最后的一句话还在耳边回荡。
“或许你是真的忘了,首领是个人类。”
是个人类。
只是个人类而已。
念及至此,他一甩手站起身来,疾步冲出大殿,身形一闪做了红龙原型,巨翼连扇,向王城的方向掠去。
才不是担心他,只是去看看而已。

薄暮,天也似将倾颓。
高耸的铁十字架。
被贬斥为异端的骑士慢吞吞的踱步,一身囚服破烂漏风,上面还沾着凝固的血迹,但他神色如常举止优雅,若不是身后是严阵以待的狱官,现在更像是前去宫廷晚宴的舞池而不是奔赴刑场。
好像还发烧了……他这么想着
止步,然后被挂缚上刑架。
湿婆垂眸,望着人们在他脚下堆积干柴。他扯扯唇角,挂上了讽然的笑。
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,身上滚烫的温度稍稍降了些许,他伸舌去拭干裂的唇瓣,微微眯了眼。
无所谓,反正一会儿大概会更烫。
有人举着火把向这边来,一桶油被劈头盖脸的浇了一身,涛涛叫骂和讽笑入耳,湿婆听见一片杂音中有人大吼着点火。
然后火就点了起来,从脚尖疯狂的向身上蔓延。
隔着熊熊烈焰一切都模糊了起来,空气被高温扭曲,他望着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,他们瞪大眼睛注视着这一幕,脸上表情各异,疯狂和得意占多数。
如果这就是人间,那还真不如死了才好。
汗水自额上滑落迷了眼,他想抬手去擦,却想起自己被束手束脚,动不得分毫,便只得作罢。
他感觉到脊梁贴着的铁质刑架骤然升温,背部的皮肉被高温烫的起泡溃烂。疼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,规避不得。
他嗅到了皮肉被烧焦的气味,他知道这气味来源于自己本身。
疼得麻木之后,从遍布全身的火之中感到的便只是滚滚热浪。
他不再去关注他的同类摆出何种嘴脸,而是极目远眺远方的天空,那里繁星点缀,一轮月正圆。
然后他又恍恍惚惚的想起那日他初入莽原,月亮也是像今天一般的。
……快要死了吧。
火舌舔舐着脸颊,温度奇异,他长长舒了口气,瞌上眼睛。
似乎有人在叫他。
他勉强撑开了眼皮向下望去,映入眼帘的仍是群魔乱舞的人群。
真是,幻觉吗……
然后那些围观者炸开了锅。
这回他确实是看见了,他的同伴们撞开守卫,一路冲到刑台下面。
……
干涩的喉咙确实发不出半个音节了,连笑一下都无法做到。
湿婆缓缓的冲他们摇摇头。
走吧。别因为我拖累你们。
他是想这么说的,可是同伴们显然没有办法了解他的意思。
然后他听见了龙吟。
这是意识彻底消失之前的最后的声音,一声几乎震破他的耳膜的,带着愤恨和惊慌的龙吟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龙炎灼烧着大地。
狂怒的龙口中涎着流火,双翼鼓动雄风,人们毫无防备,抱头鼠窜,惊慌失措的四下奔逃。却在龙的阻击之下无处遁形,行刑者没了刚刚的威风凛凛,缩在刑坛上瑟瑟发抖宛如蝼蚁。
大梵天赶上去,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。
熊熊燃烧的烈焰被浇灭了。
吞天鬼骁收敛巨翼落于地面之时,王城早已被龙息摧毁殆尽,只有刑场边上的地方还完好些,并未与宫廷民居一并化作焦土。
他在三个骑士的注视之下化作了人类的形态,然后他迈步登上刑台,跪下身,扶起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。
他知道自己来晚了。
若不是阎摩的提醒,他几乎都忘了,湿婆是个人类。
即使他再强,他也是个受了重伤就会痛会死的人类。
他总以为还有时间,还有机会,因为他是龙,他等的起,他可以任性一些,可以晚一些再去正视内心,反正眼前的人不会离开自己。
可是他错了。错的离谱。
一切都来不及了。
他明白的太晚了。
骑士们注视着首领和他的龙,静默的不至一言,吞天鬼骁垂着头看不清表情,而湿婆的面颊上接二连三的落下水渍。
在年轻的龙族终于明白什么是爱的那一刻,他也永远失去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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